La Tristesse

舞孃

        方筱雩是個奇女子。
        論容貌，她稱不上國色天香，但卻有大量的擁護者替她集資開了這麼間酒吧；論輩分，她比誰都小的多，可誰要是看見她，都得稱呼她一聲「大姐」。若除去她一身絕妙的舞技，你很難在她身上找到可引人注目的焦點，但僅憑這點，就足使她在黑白兩道間周旋。不過，她在道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她不應別人之邀而舞，即便你是她再好的朋友也是一樣。然而，今天在酒吧的中心，方筱雩與她的舞伴正面對著三個男人，舞動著她的軀體，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觀眾或顧客，冷清的弔詭。
        雷肇很不明白老大的今天的舉動。
        他不懂，老大何以如此在意這女人？他口口聲聲的說這女人答應會為他跳一支舞，但她卻矢口否認；他不了解，這一支舞當真如此重要，以至於即便是引來方筱雩背後的勢力報復都在所不惜？他在老大身邊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他清楚老大的為人，若非他的城府之深，心思之縝密，今日雷肇在道上絕無可能有這樣的地位－只因為跟對了主子。可寡終究難以敵眾，這點他相信老大絕不會不明白；然而老大今日的行徑卻無異於自掘墳墓：不僅莽撞，且像極了一不到十歲的孩子在無理取鬧、耍任性，眼下他能做的，僅是保護老大的安全。但打從方筱雩開始跳舞，他就知道他錯了，而且錯的徹底。
        方筱雩舞的絕美，美的令人出神，也許，連飛天都不如。她手上的鐵環在雙手的擺動下，撞擊出清脆的聲響，煞是好聽，而雙手舞動所勾勒出的線條，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竟似一幅幅的畫作。金蓮輕移，在幾個身形交錯的瞬間，場上僅存方筱雩一人獨舞著。方筱雩扭動身形，幾個大膽的姿勢使她的曲線一覽無遺，雷肇吞了吞口水，全身感覺到一片躁熱，不自覺的解開了胸前的幾顆扣子；體內的雄性慾望逐步被喚醒的同時，他漸漸喪失冷靜，甚至無暇顧及老大的生死；他完全地被方筱雩所吸引，甚至不願錯過她的每個舞步，每個神韻－那麼柔媚，那麼深情款款，挑逗著他內心深處的渴望。就在此時，方筱雩的身體突然起了變化，隨著她擺動的方向，她的身軀突然間斷成了好幾節，向四面八方落去；鮮血漫無目的的在空氣中噴濺，竟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瀑，潑灑在三人的臉上，頃刻間，只聽得數聲大叫，筆挺的西裝頹然的倒臥在地上，來人的肉體頓時化為一灘血水，連根骨頭也沒留下。
         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斷手從吧台上拿下一個酒杯，而方筱雩也在那一剎那間完好如初的坐在高腳椅上，一塊也沒少的用她那纖細的手指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酒吧便恢復了原先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剛出產的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