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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碼有設其實形如無設,到底防的是什麼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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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暖日明媚,使我不禁想帶著電腦,坐在戶外享受天地自然的舒爽,然而,這美好的念頭卻受限於愚蠢的電池功力,便只能窩在略顯陰暗的房間裡,假想著坐在落地窗邊,遙望一片翠綠的情懷。

  好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冬日午後。

  大抵是昨日受到了刺激,今晨便不甘示弱地作了個甜美的夢,以完滿我那既渴望又不能達成的願望。是故一早醒來,神清氣爽,宛若身處春城飛花之人。不過雖言甜美,卻也只能笑笑地當作是上蒼贈與我的生日玩笑,淺嚐,便必須擱置,以免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但實際上,即便早有這警惕之心,我卻迷戀這氣味一整個上午,以致天地萬物皆與我無涉,就連報告與滿櫃將看而未看的書也被我捨棄。

  是的,只剩這氣味,與我依存。

  這無疑是種極致的矛盾情懷在氾濫,就如我早拒絕了所有生日卡片、祝賀文,卻莫名地猜想是否有人會打破規矩,在意外的時刻寫下隻字片語,於是便不斷地翻看各處角落,是否有那祝賀實則距離我出生尚有二十個年頭又五個多小時才會抵達的剎那。

  Sono stupido, vero?

  我想其實不是我不想被過生日,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過生日而已。究其實,生日這天是母難日,是我未能超脫五蘊和合的因緣法,而降生到這個世界,說來,似乎也不是什麼太幸運或值得驕傲的事情。對大家而言,之所以慶祝一個人的生日,大體來說,是因為這是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是所謂「我」或者「你」的誕生之日,是因為這天所以彼此才能見面,所以值得慶祝。但在我看來,這個生命的誕生已經過去了,所以要慶祝,也只能、更只該在那個出生的當下慶祝,否則所謂的慶生,又哪裡有「生」這回事呢?更何況,我幾乎記不住任何人的生日,無法奉還你們曾經給予我的溫暖,又怎匹得上一個接受受他人祝福的身份?

  所以我不能過生日,因為我償還不起這逐年累積起來的溫暖;在這個失溫的肉體上,沒有能力給予天秤的另一端任何的砝碼來維繫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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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想慢慢地寫,一項一項仔細地寫,但因為情感這件事情本身就太過錯綜複雜,所以我只能隨意地書寫,任它章法錯亂也無暇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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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少談我自己,就像郭箏在《好個蹺課天》裡說的一樣,沒有人會像電影那樣,面對著另外一個人,高談自己的心靈狀況。但我認為,你們可能需要理解你們所想像的我,並不是我。

  我不知道你們認識的我長得什麼樣子,但至少我以為,你們並不認識我受到封閉、壓抑的那一面。我無法多談那一面長的什麼形貌,因為那無疑是要我赤裸裸地接受檢閱。請原諒我做不到,我只想談談為什麼我變成這樣。

  我想我本來不是個這麼封閉的人,只是在長大的過程中,不斷地受到壓抑,所以變成這樣一個個性瘋癲的物種。遙想當年,上幼稚園的時候總是被老師說太過吵鬧,小學報到還未分班的時候可以跟鄰座不認識的女生隨意聊天(縱使未來完全無能去追溯倒底是跟誰聊天),國小期間總是可以在兩天內記住所有人的名字,甚至在學校以及上Yamaha鋼琴班時都可以成為班上旋轉的核心,而如今,卻成為一個連自己同屆的同學都不能記牢,所謂的朋友少到只剩寥寥數名知交,平日既不接電話也不上MSN,幾乎與整個世界隔絕的一個有機體。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是因為我認知到我的本質與這世界所期望的不同,所以我為了獲取認同,削足適履,結果矯枉過正,反而造就了另外一個極端,但我知道,至少我是認識到離別,所以開始切割我的心靈。

  教李商隱的老師說,李商隱的詩是從他對於生命中的「離別」作為他的主幹,我的生命到目前為止,雖比李商隱幸運太多,但我卻不能不說,我的生命多少也是踩在離別的主線上飛逝而去的。大多數的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已經有太多人從我的生命中消逝。而最早的一次,在我小四升小五的時刻。我雖然要到高中時才能體察那份痛苦,但實際上死亡的陰影卻在那個時候,便埋下了種子。我無法面對給予太多的感情,最終卻必須走向分離的道路,縱使人生的分離是生別多過死離,非不能再見,但那樣的情感令人難以承受。所以國中只匆匆辦過一次小學同學會,國中至今也只辦過兩次,高中若不是因為見那些散落在各地的知交,否則我想我是一次也不會去的。

  是的,別離,我無法承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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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傳簡訊來,說「生日請快樂」。我想他是無心地說這句話,但卻如此恰好。然而,在這個窗外暖日已然淡去的當下,我又怎麼能夠這麼做呢?我已無力書寫,但卻必須書寫,我必須說完我該說的,以對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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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另外不能過生日的原因之一,是因為每年的生日,對我而言,都像是種抉擇、決斷。在這一日過去的當下,我必須要捨離一些過去糾結不清的元素,以換得接下來一年不至窒息的空間。因此每年的這個時刻,我都在對自己負責,所以全然無法面對各位的盛情。大學至今三年,幸虧自視自滿的台大在同日校慶,我才得以不用以出神的空殼面對各位,而在家苟且偷安。

  雖言偷安,但其實不安。

  早上發傻之際,除將昨日已完成的贈友人之作送出,並在早餐之時被無趣的布袋戲劇集塞滿大腦,其餘之時,既無法閱讀,也無法遊樂,只能盯著窗外的天空,沈默,連已寫至一半的詩作都未能完成。

  我只能逐日光而居,用日光壓抑那幾欲滿溢的陰暗,方能將話說盡。

  料想是兩個唯心論者的歡語對我衝擊太大,以至於一時之間竟難以調適。若我懂易理的話,也許早就能料想到這刻,而不是在事情發生之後,以馬後砲的方式,說這些事情早有跡象可循,說之前的夢是一種未來的表象,說之前的對話是在暗指今天這件事情的發生,說星期五早上上課突然感到的寂寥感是因為我即將從某種關係中被抽離,說我將報複式地對這種改變做出一種妄想,說我最後竟無可奈何地跳下自己羅織的蛛網。

  我並不是不祝賀你們,也不是基於一種自身利益被剝奪的因素而反對你們,只是有感身為一個宇宙洪荒的存在者,最終,仍無法逃離灰飛湮滅的塵歸塵、土歸土。

  A曾說,也許找到自己被割裂的另外一半,就能擺脫這種感傷;SP也曾力勸我趕快修掉這個學分,但我想,基於別離,我無法完成:現在的我,無力照顧別人,也無法照顧別人。

  我無法再寫下去了,縱使有太多事情我仍想說明,但我的意識已經開始雜亂,無法再作陳述。我最後引段話,就當作是結束吧,也當作是對B某次提出來的問題的回答吧。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真的很愛一個人,我們能忍受有一天,我們可能會失去他嗎?離別這種事,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們都知道,但我們真的能釋懷嗎?我們真的能愛一個人,卻不害怕他離我們而去嗎?同時我又在想,有這樣子的一種可能嗎:如果不愛任何人,我們還能繼續活下去?」

  「這就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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