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Tristesse

雜貨店

　　晚上走在路上，聽見身後一個小孩問他父親一連串的問題，大多脫不了便利商店與雜貨店的差異，短短的路程，小孩問了不下十個問題。「雜貨店裡什麼都賣嗎？」小孩問道。「對，」那父親終於不耐煩的回答，「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問這些重複的白痴問題了？」小孩不死心，又問：「這裡有沒有雜貨店啊？」父親不語，連帶的小孩子也靜默了下來。住宅區內的巷子幽幽的迴蕩出腳步，我內心的吶喊，在空氣中，無語。
　　「有啊！這裡有的。」
　　我卻怎樣都開不了口。
　　回到家，我呆坐在椅子上，半痴傻的想著方才那孩子問的問題。我內心裡有那麼一點的高興，畢竟，這個世代的孩子，還有人想要探索過去的文化，而不是被時代的科技新鮮，或是色彩斑斕的視覺文化沖昏了頭。然而，另一方面來說，我卻也難過，這彷若彈丸的里內，那僅存的小小雜貨行，竟要被「白痴的問題」所掩蓋過，心裡，總有些苦澀。我抱著一絲絲的愧疚，換上衣著，前往久違的「聖地」。小巷內拐來彎去，雜貨店默默的佇立在路燈旁，不發一言。幾十瓦的電燈似乎仍認得我，明明滅滅的向我招手著，我停步在店外十來步的地方，細細端詳著這久違的「聖地」－兒時的最愛。
　　依稀記得過去的日子裡，下了課，總刻意的繞道而行，只為了一嚐雜貨店裡甘美的可樂冰，炎炎夏日，我品味著一支10元的廉價，愉悅的走在多花了15分鐘的路程，有時，口袋裡有些多的零錢，我就多買了些巧克力足球，在吃完晚飯後，當作今日的加菜。雜貨店的老闆娘總笑瞇瞇的看著我，一次又一次的趁老闆不在時，多塞給我幾顆糖果。然而，年紀長了，店也老了，我在漫漫的歲月裡趨向現代化的便利超商，而店，也在不安的人心下，裝上了格格不入的鐵捲門。
　　我踏進店內，老闆娘躺在搖搖椅上，沒有發現；兩鬢已然花白的她，敵不過嗤嗤蠅的魔咒，沉沉睡去。我拿了冰箱裡的可樂冰，輕輕地搖醒了她。她緩緩睜開雙眼，接過我手上的10元，丟進零錢筒內。正當我轉身離去之時，只聽見她說：「孩子，等等。」我回過身，卻見她的手遞了過來。
　　「你最愛的巧克力球」她笑著說。
　　我走出店外，夏日的晚風悶悶的，口中的冰，帶著一絲絲的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