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導演雲翔《無野之城》後的首部作品,《永久居留》是其討論死亡、愛情、藝術三poster.jpg種極限的開端之作。包裹著愛作為主導,以同性之間的愛戀作為素材,《永久居留》在笑鬧、眼淚、無悔的情感之外,直指人生的大哉問:死亡,究竟是什麼?又或者,面對死亡,我們能如何?
  電影開宗明義地就將這問題血淋淋地拋在我們面前。從雲海小時候懼怕奶奶的死亡、自己被預言活不過三十歲、二胡婆婆的死,到成人之後面臨到同事家人的亡逝、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奶奶的過世、摯愛者雙親的過世,最終是愛人與自己的死亡,這部電影無時不刻地要我們去察覺到:死亡,就在我們身邊,不管我們願意,或者不願意接受。人生聚散無常,是合,是離,半點不由人意。在這樣的人世裡,我們能作些什麼,來挽留我們所珍惜的一切嗎?電影中雲海似乎一輩子都在作這樣的努力:他透過照片記憶那些與林風之間曾經存在的一切,用金錢換取林風母親病危的時間,用無悔、無止盡的愛戀去維繫他與林風之間的情感,但這些,真的留的下來嘛?不能,是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實拉開了他與林風的距離,病痛終究帶走了他視為母親的長者,命運更無情地帶走了他一生的摯愛。且生,且死,生命的道路就像他站在澳洲一處沙灘燈塔前的道路一般,它太過短暫,且四周往往是無盡的黑暗。他並不像他擁有了新家之後所說,不再如年幼時期一般怕黑;他仍舊怕,因為死亡仍在那裡,永恆地、不朽地。
  但終究是有光的。
  面對死亡這個課題,導演雲翔也許給了另外一條道路,來拉出另一個相對於死亡,但也同樣是永恆的平行線,意即,愛。電影裡,Josh跟雲海在死海上載浮載沉時,兩人間有段對話,其大意是Josh對曾在林風離去後想自殺的雲海說,他以為他失去了那些愛他的,以及他愛的,但其實他一直都擁有著。如果這樣的人生,他都要放棄的話,那這樣的人也沒什麼好救的了。
  這大概就是我們面對死亡時,唯一能夠無所畏懼的武器吧!當我們珍惜著周遭的一切,把那些我們曾經擁有、當下擁有的一切,都細心地保存、呵護起來之時,愛彷彿就有了穿越一切的力量,宛如張開了翅膀,飛過那些關於死、關於失去的黑夜。也許要問,愛可以只是單方面的嗎?或者,林風之於雲海,究竟有沒有愛呢?這個問題,或許有賴看倌自由心證。但若沒有愛,怎會忍受那一來一往之間,超出於情侶之間的行儀?若沒有愛,當兩人在沙灘上嬉戲時,又怎會給人幸福的羨煞之感?若沒有愛,又怎能在說結婚卻沒結婚的多年巧遇之後,在離去前的剎那,將過往青春的記憶,就這樣從隨身的行囊中掏出,然後交付至曾經陪伴自己六年的對方手中?無論如何,至少可以確信的是,雲海將他一生的愛給了林風,而這樣的愛使得他在生命不斷地唱著哀歌的同時,還能夠繼續走著,活著。
  海德格曾說,人是奔向死亡的存在,《永久居留》一片,也許說得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只是在客觀的現實條件下,我們也同時因為愛,而使得生命有其精神層面的價值:我們在時間的洪流中死去,但也在愛的付出中活著。是故,作為這部電影的片名,永久居留,具有其雙面開展的向度:我們既留在死亡的空間中,也留在無盡綿密的愛意裡,因此永久,因此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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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關電影詮釋的趣味之處

關於裸露
  作為一部近似半自傳的電影,導演似乎將自己部分的人生,投射在雲翔一角的身上。值得玩味的是,當雲翔從澳洲回到香港,以一個導演的身份收到媒體詢問時,所面對到的問題是「請問您之後的作品也會有跟以前一樣大量裸露的鏡頭嗎?」
  這是個有趣的問題,且顯然是雲翔透過電影,回應《無野之城》所遭受到的批評。尚未拜會《無》片的我無法說明這是否是導演的特殊風格或習性(雖然就目前已知,媒體這問題的答案顯然是肯定的),但就《永久居留》這部電影來看,我認為有其可以思考的角度。如果肉體作為一種青春、美好、欲望的表徵的話,那在這之後,人生是否還蘊含了比這重要的課題?一時的裸露或激情會帶給我們感官上的刺激或情緒上的激動,但當不斷地重複、刻意營造過後,我們對這些衝擊可能已產生麻痺之時,是否才有可能開始去注意到這些在表象之後的真實?我不能否認有些部分看起來確實過於造作,但就這部份而言,也許這樣刻意造作的背後有這樣的意涵也說不定。

關於阿爾莫多與以色列
  雲海第一次進到倚華家中時,看到周遭的擺設,說了一句話:「阿爾莫多」。
  究竟是不是因為音譯因素造成的巧合,已然是無法考證。但若當真如此,這可真是極具趣味的點。阿爾莫多,西班牙導演,電影作品關注在慾望、激情、家庭與性向認同。這彷彿意味著在這間房子裡的一男一女都在性向的擺盪中捉摸不定,勾心鬥角的想要迎合社會取向,但又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意志。這不禁使人會心一笑,也許導演是藉此機會,向大導演致敬吧。
  另外雲海到以色列找Josh的這個段落令我想到以色列著名導演伊藤福克斯所拍攝的《男人的心中只有男人》(Walk on Water)。雖然死海和哭牆是以色列著名的景點,若藉此要說導演是在向另外的導演致敬未免過度牽強,但我想前面都出現過阿爾莫多了,這樣想,也許也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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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提出些個人的看法與看官們分享,還請諸君不吝賜教。有想到任何新的觀點,在補上來跟各位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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